“及格了！我及格了！啊！今天我请客！”走廊上的高个子手舞足蹈着。
真是费解，为什么考试成绩要和请客吃饭扯上关系。
“不要再挤着那里碍事，快点让看我的名次！”说话的是个瘦小得像泥鳅的人。
在我看来，他才是最会挤的那个，把成绩单都扯皱了。
“这次发挥失常一定是运气都积攒下来，最终考试一定能翻盘。”他垂头丧气蹲在那里。
明明知道自己的分数就够了，为什么还要说这样那样骗自己的废话。
站在门内的我嫌恶地扫视着那些学生，不耐烦地跺腿，
假使我上前去看的话，又要被嬉笑一番了……
总之那，烦人的男生们终于“识相”一个个地走掉了，留出了些许空隙，
相比之下，女生才是不知好歹，在看完自己的分数后她们还热衷于看别人的成绩，所以还久久没有散去。
真是恶心到了，放学的钟声已经敲过了，她或许已经回家了……
“哇，他又是第一名！”
“他还是第二名吗？”
“嗯？你喜欢他，只是个书呆子而已，明明兰兰长得比他帅多了。”
“你竟然用‘兰兰’这么亲昵的词，有奸情！”
“我哪有喜欢他。”
女生还在叽叽喳喳着，话题从成绩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冷静下来，这样等不行，好在走廊的女生不超过十名，
我一步步地从楼梯口上来，暴露在她们眼前，无视她们，径直地走到她们的旁边，
一瞬间几道视线向着我，感到后背火辣辣，又痒又麻，真是恶心，我把领带往下松了松，努力避开她们的视线，啧，应该晚点来的，我收紧肩上的挎包，抬起头盯着那张成绩单，
那张皱巴巴的破纸，仔细的搜索着脑海中的名字……
诶？没有名字？为什么？
打自心底的惶恐。我又从底部开始往上扫，还是没有。
这是怎么回事？
走廊上贴着的成绩，除了魔法二模的排名外，还有拟定的志愿。最终测试决定了他们之后的专业分配，大多数人的志愿都填了“战术魔法”，确实如此，虽然加入魔法师兵团比其他魔法师多服三年兵役，但退役后能够直接进入编制，前途远远好于其他专业。
“那个，利马同学！”
“嗯？”虽然根本不想搭理这些女生，可有人叫住我，我还是下意识回过头。
“你以后还是要当炼金术师吗？明明你成绩那么好。”这个亚麻色头发戴眼镜的女生，红着脸哆嗦着，表现得异常激动，“这次你又是全年级第二名。”
“啊，啊，那只是书面成绩好罢了，不要忘了，还有魔法实战考试。”我挠挠头，
这样的恭维只会让我觉得很麻烦。
“那你打定主意报考‘炼金术’了吗？”她没有失望，反而露出期许的目光。
“嗯，虽然我还没填表，但不出意外的话……”
“如果可以的话……那个，我……”
“既然这样，我也报‘炼金术’吧。上啊上啊！”旁边那个茶色少女连忙凑过来，整个气氛谜一样地带动起来了。
“反正我也考不了战术魔法专业，要不也报炼金术……”
“哇，塑料姐妹情，你明明说过要报牧师专业的！”
“那是随便说说的。”
怎么吵起来了？
“别往前挤，好吗。”眼看着她们互相推搡，我赶紧把挎包抱在身前，里面的书绝对不能有一丝破损。
“啊！当心！”
那个亚麻辫发的可怜雌性被她的同类挤到面前，重重地把我推到地上。
火辣辣的疼痛，还不仅如此，一个人的重量还压在我身上。
“对不起，你没事吧！”她还重复着那些没用的废话。
疼痛的只有手肘和屁股，似乎没有皮外伤，我缓缓站起来才发觉挎包已经掉在地上。
我的书！啊，那是图书馆借的，我一步把挎包打开，取出那本被羊皮包好的经典古书，我仔细地摸索封面，一道皱褶很明显地出现在扉页。
“你们不要再做这样的恶作剧了！”一向脾气很好的我都生气了，或许图书管理员能原谅她们，但我不能。
把书放回挎包，我站起身，一声不响地往回走。
“喂，等等。”她似乎显得很焦急，真是不明白。
但还是没有回头，她们是无法理解我的，我也无法理解她们。
对她们来说，我的价值可能只是成绩优秀罢了，
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自己的任何闪光点……用魅力来形容更为恰当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聊的男人，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。
硬要说的话，还有魔法贵族的身世，因为我的“父亲”是很厉害的魔法师，和贵族沾亲带故不是很好吗。
也仅仅如此罢了，图谋也就是只有这点而已。
所以这些女人就妄图“娶”走我。
为什么是“娶”，不是很显然的事吗？
已经不是五十年前了，男人已经不能在婚姻中占据主导地位了。
这也是没办法的事，女性拥有更好的魔法天赋，政府中大多数职务也都被她们挤占了，现在的孩子连父姓都不能继承。倘若只是平庸的纨绔子弟，我可能就此妥协了，与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姑娘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。
可是做不到，毕竟我还有抵抗资本。
不管这么说，我在这次魔法二模可是取得了全年纪第二名，作为这所国立学校的历史上唯二魔法天赋超过所有女性的男人，我立志于复兴男人在魔法时代前失去的权利。
至于全年纪第一名，那个让我感到惊艳又觉得可惜的男人，那个小白脸，他已经没救了，嗯——他放弃男人的尊严，下定决心靠吃软饭为生了，不提了……
“嗨，又见面了。”一想到他就会碰上他，没错楼梯口那个穿着黑色校服的金发帅哥就是本次考试的第一名。
“嗨。”为了客套而勉强的回应。
“我一听说有人向你告白，特地从校长室奔下来，你就这样回应我？”
哦，原来那个棕发的女生是想和我告白，我才注意到，怪不得她看上去那么紧张。
“你不必这么着急来看我笑话。”
“啊，我还听说你连好好拒绝都没做就跑开了，好绝情的男人。”
“嘿嘿，我就是这样糟糕的性格。”
我漫不经心地在一间间教室踱步，而那个小白脸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在我后面谈论着。
“诶？她不在吗？”我在一间教室门前停住了，教室里那个位子上没有坐着人，是已经回家了吗，毕竟已经放学快半个小时了。
“你和她关系还真是好，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吧。”小白脸坏笑道，“这个国家能容忍堂兄妹结婚的。”
“我没有那种兴趣。”我下意识地反驳，“算了，对你这种人说了也白说。”
“诶？什么兴趣？”他故意大声说道，“你说的‘兴趣’是什么兴趣，请详细说明。”
“算了，当我没说。”
不想和这种“睿智”交谈，但毕竟成绩上他确实比我睿智，我都不能说什么。
“这次的二模你怎么想，是被我击败的深深屈辱感，还是暗地里的小小窃喜，毕竟是全年级第二名嘛。”那贱贱的语气，他故意要激怒我是吗？
其实我对这次成绩完全没有放在心上，
哪怕是最终测试我也不屑一顾，
即使什么志愿没有考上也无所谓，但是……
“呼，没什么触动嘛，”小白脸有点失望，随即又恢复出那种傲人的自信，“如果你不在乎自己的分数，那你在不在乎她的分数呢？”
他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成绩单上看到她的名字？
“……说。”
“在此之前你还要回答一个问题来交换，”他露出标准的政客式微笑。
“你先问吧，我可以考虑是否回答你。”
“我很好奇，那么多女人看上你，你又不用负责，到底为什么呢？”他收敛起了恶心的笑容，重新打量了我一番，“别说你是个专情的男人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男人。”
“只是出于愧怍而已。”
“愧怍，那真是生僻词，”小白脸又干笑了几声，“愧怍什么？”
他认真起来了，我想敷衍也没什么效果。
“你觉得人类有什么权利使用魔法？那些人到底为此支付了什么代价？”
“……这是一个好问题，利马。”他琢磨了一会，“对了，我也要付出代价，关于她的事我觉得你可能太乐观了。”
“太乐观了？”
“嗯，我之前从校长室出来，无意间看见……”
退学了？
呼呼呼……
我在走廊上奔跑着，扫视着每一个教室。
只是……
她已经知道了，不，应该提前一个月就被告知了……
啊，我以为她应该很坚强的才对，毕竟回想一下，她从来都没有哭过，
但这是不可能的，该难过的时候还是会难过，所谓的坦然只是积蓄怨恨而已，
我真正感到愧怍的还是因为她啊……
根本不想学魔法，也没有天赋，但还是努力地跟上我所在的班级，
明明她想学的是剑术……
果然她不在自己的教室，那样的话，说不定是在顶楼。
这所学院可以说是岛上的地标了，整整有七层楼高，哪怕是政府大楼也不过六层。
真是的，为什么要申请退学，而且还不告诉我，
如果可以……
把所有的分数都借给她都没问题……
她应该还在阳台上，我加快了上楼梯的脚步。
最顶层的大门应该已经上锁了，怕是防没考好的学生们自杀吧。
我推动着门，
锁头掉在了地上，弄坏锁是很容易的事，哪怕是不会魔法。
整了整自己糟蹋的衣冠，我忐忑了会，静静打开门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穿的还是学校朴素的墨蓝长裙制服。
红褐色的长发飘扬在夕阳的余晖下……
“呼呼呼……”
“不过是上了三楼台阶就喘这样，你，耐力还是不行。”
“嗯，先不说这个，小苒，我从图书馆来的路上听到了些传闻……”
“我都知道了，是来安慰我的吗……还是来阻止我。”
“不，不管怎么说，炼金术大师的女儿竟然退学了，他的脸色想必会很难看……”
“爸爸自己都不稀罕‘大师’这个称号，何况还有他的宝贝‘堂侄’来继承衣钵，他的脸面也保住了……”
“那你以后怎么办？”
“打算去学剑术，或者游历列国，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“你的钱呢？即使他能容忍你退学，难道还能容忍你到处乱跑吗？”
“这个，没想过……”她一下子愣住了，天呐，真的没想过。
从以前就是这个毛病，总是太顾忌别人把自己忘了。
“钱的话，玉券的汇率不稳定，我有五枚久石币，”我摸摸口袋，“我还有一点钱……”
“你要养活我，很嚣张啊。”小苒情绪激动起来，从怀里抽出一把精制的小匕首。
“啊，别激动，我只是说，最糟糕的情况下，我会……”
“闭嘴，你知道什么，真以为你是我的堂哥吗？”
也难怪，在这个时代，对女人来说，要让男人来养活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不过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可爱。
“哈哈，你还想削我，”我好笑道，
“如果你追得到我的话……”
我毕竟和她保持十米距离，
之前已经为皮靴施加了加速魔法了，哪怕她用最快的速度……
“咻——”
腹部一阵剧痛，我窣地跪在砖上。
完全没看清，匕首柄就像箭一样直射过来。
“咳咳咳——”我按住腹部倒在地上抽搐着。
“你做我的扈从骑士还差不多。”她捡起匕首，把鞘抽开。
“我又不会剑术做什么骑士。”我挣扎地要爬起来，结果身体被紧紧踩住。
“没关系，你当我的绣花枕头也不错。”
她直接趴在我的身体上，感觉软软的，但这不是重点，她手中的匕首对准我的喉口。
“知错了？”
“错了，错了。”
“服气吗？”
“服气了，服气了。”
“要不再施加个火球术，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劈球术给你看看。”她终于笑了。
“呼——你果然应该去学剑术的。”我收敛起伪装的笑容，失落地叹气。
“至少……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。”
“你确定不会告诉爸爸？”
“嗯……不能保证。”
“那还是算了。”她从我身边站起来，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，黄昏的霞光渐渐沉没在她的背影中。
啊，都到这一步了。
“对了，我记得爸爸说过要你晚上去实验室的。”
“诶，啊！糟糕！”我之前去图书馆把这事忘记了，我赶忙从阳台的瓷砖上爬起来，再次收拾了下散乱的领子，拎起挎包。
“是明天中午的船票，直达鲁热港。”苒轻声囔囔着，“上午办理手续完就走。”
“诶？”鲁热港，为什么去法赛特王国，没想到苒要出国。
“要迟到了。”
脑子一片乱麻，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，但还是无法接受。
昏暗的实验室，正处于我们家，一座小型城堡，的地下室，炽灯时亮时熄地在天花板上摇荡，好在整个环境很干净，地上的白石灰把地层的污水都吸附掉了。
“怎么了，心不在焉，是因为考试吗？”
说话的那个留着小白须的中年男人是小苒的父亲，现任炼金术师公会主席，炼金术大师，我名义上的舅舅，凛隼·梵·艾尔霍海恩姆。
“嗯，有点心事。”其实我在纠结，要不要告诉他关于小苒退学以及出走的事。
“让我猜猜，是关于小苒妹妹要出国的事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！”
“而且是去法赛特的船票，我不喜欢那个国家。”舅舅微皱着眉，“不过，最让我生气的是她从头到尾都瞒着我。”
“她以为你会反对，所以才……没跟你提。”
“我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吗？小苒确实没有魔法的天赋，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肩，“我在小苒一年级时就问过她要不要转学。”
“那她为什么还留在这所学校两年。”
“不知道，反正她坚持留在这所学校不是因为我的缘故。”凛隼满不在乎地把试剂倒入玻璃皿中，橙色的清澈液体逐渐变得发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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